第八章 波澜不惊

    京城一日，风云突变。
    钱明远造访法部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说他神色阴沉，有人说他怒气冲冲。茶馆酒肆间，三三两两的食客低声议论，眼神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听说了吗？钱明远昨日在法部大发雷霆，连法部尚书都不放在眼里。”
    “可不是嘛，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面首，也敢这般放肆！”
    “嘘，小声点。这钱明远虽是面首出身，但如今可是正五品的官职。”
    “呵，再大的官，也不过是个面首罢了。”
    茶客们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因为一队身着夜隼袍的影卫司从门前经过。这些日子，京城里的暗探比往常多了许多，谁也不敢大声议论朝廷要事。
    朝堂之上更是风起云涌。御史台御史孙峰联合数名言官，弹劾钱明远目无法纪、勾结逆党。早朝时分，孙峰手持奏折，声音洪亮：
    “陛下！钱明远身为五品官员，却私自干预司法，此其一；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此其二；结交逆党，意图不轨，此其三。臣请陛下明察！”
    殿内群臣神色各异。有人暗暗点头，有人面露忧色，更多的人选择低头不语。
    女帝柳玉华端坐龙椅之上，眉头微蹙。她的目光在殿内扫过，最后落在孙峰身上：“可有实证？”
    孙峰躬身道：“回陛下，证据确凿。青龙卫卫元博大人亲眼所见，愿与钱明远当面对质。”
    柳玉华轻轻敲击龙椅扶手，殿内一片寂静。良久，她才淡淡开口：“传旨，明日午时，宣钱明远入宫对质。”
    “陛下圣明！”群臣齐声应和。
    这道圣旨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处处都在谈论这件事。有人说这是相国设的局，要借机铲除异己；有人说这是朝中清流对面首当官的不满；还有人说这是女帝故意为之，要借此机会敲打朝臣。
    青龙卫内，卫元博正在整理证据。他的案头堆满了卷宗，每一份都与钱明远有关。
    “这回，我看你如何脱身！”卫元博冷笑连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受贿的证据、干预司法的证据，样样俱全。就算你有女帝宠幸，这次也难逃一死！”
    他立刻带着证据，找到了青龙卫的老司监。
    老司监正在喝茶，见卫元博进来，放下茶盏：“可是为了钱明远的事？”
    “正是！”卫元博将证据呈上，“这些都是确凿的证据，明日陛下召见，我必将他的真面目揭露！”
    老司监接过卷宗，仔细翻看。他眉头微皱：“这些证据，可都经得起推敲？”
    “千真万确！”卫元博信誓旦旦，“我亲眼所见，还有人证在此。”
    老司监放下卷宗，意味深长地说：“既如此，明日便与你一同入宫吧。不过...”他顿了顿，“钱明远此人，不可小觑。”
    卫元博不以为然：“不过是个面首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老司监摇摇头，不再多言。
    夜幕降临，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诡谲的气氛中。
    钱明远所住的客栈里，灯火通明。
    “大人，要不要再检查一遍证据？”陈铮站在一旁，有些焦虑。这两日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钱明远，不再是那个纨绔子弟，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士。
    钱明远躺在床榻上，望着房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必了。”
    “可是...”陈铮还想说什么。
    “去准备明日入宫的衣物吧。”钱明远打断了他的话，“记得，要最好的。”
    陈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钱明远一人。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吹拂，带来远处的更声。
    京城的夜，格外寂静。
    次日清晨。
    “大人，马车备好了。”陈铮站在客栈门口。
    钱明远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从容。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走吧。”
    马车缓缓驶向皇城。街道两旁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皇城门外，卫元博早已等候多时。见到钱明远下马车，他冷笑道：“我当你要逃了呢！”
    钱明远整理了一下衣袖：“卫大人说笑了。既然是陛下召见，我又怎敢不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皇城。沿途的侍卫纷纷行礼，但眼中都带着异样的神色。
    穿过重重宫门，来到长乐殿外。
    偏殿内光线昏暗，檀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轨迹。
    钱明远站在殿中，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左右两侧的人影。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左边站着天衙督公韩岩，一身玄色夜隼袍衬得他更显威严。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眉骨突出，两道花白的眉毛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怒自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权威。
    右边则是御史孙峰，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靛青官袍整齐笔挺。他那双眼睛不停地在钱明远身上打量，山羊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督公大人。”钱明远向韩岩拱手一礼，声音温和得像是在闲聊家常，“眼下事态正是多事之秋，未能当面致歉，实在惭愧。”
    韩岩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会怒气冲冲地质问，没想到竟是如此平和的态度。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无妨。”韩岩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冷漠，“本官只会如实禀报。”
    孙峰见二人相谈甚欢，忍不住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下官定会据实禀明圣上，绝不让奸人蒙蔽圣听！”
    钱明远对孙峰的挑衅置若罔闻，反而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韩岩那一侧。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孙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参见陛下！”众人齐声行礼，声音在偏殿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