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交手

    船舱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不安地移动。
    “之后你们三个凶手若无其事地在屋中睡了一觉。第二天，你们又照常叫了酒席，大吃大喝。”秦玄的语气中带着冷意，“到了真正的清明节傍晚，你们才开始行动。”
    “你们杀害了托马、杰克和彼得，将尸体藏在院中竹林，只把托马的尸体丢在水沟里。然后给马克服下解药。他醒来时，眼前依旧是昨日的阴雨黄昏。”
    花船上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精心策划的杀人手法，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当马克看到托马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往回跑时，两件事同时发生！”秦玄的声音突然提高，“你在屋内装作醉态迎出，而院外，你的同伙正把杰克和彼得的尸体放进水沟。”
    “紧接着，化装成你和马克的赵小辛、陈九郎也躺了进去。”秦玄冷笑一声，“但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船舱内的安德终于按捺不住：“什么错误？”
    “你显然没见过溺死的尸体。”秦玄的声音带着讽刺，“男性因胸腔重，溺死后必定面朝下；女性因骨盆重，才会仰面朝天。五具男尸齐刷刷地仰面漂浮，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船舱内一片死寂。
    “接着就是你们训练好的猫妖登场。”秦玄继续揭露真相，“所谓吃脸猫妖，不过是为了掩饰四具尸体面容被毁的事实，让马克无法辨认出关键的那具假尸。”
    “但最讽刺的是，负责驯猫的陈九郎，原本只是扮演你的尸体，却真的变成了尸体。”秦玄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怜悯，“你早就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毒，算准了药效发作的时间。”
    “当他躺进水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时，一切都晚了。你和赵小辛便如杀害那三个胡商一般，用湿布闷死了他。让他永远地躺在那里，最终扮演的角色竟是你的遗体。”
    船舱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之后，你们趁夜将宝物装船，顺着院墙逃往河道僻处。”秦玄的语气中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就这样，一桩看似诡异莫测的案子，在你手中完成了。”
    夜风吹动船帆，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船舱内久久没有回应。
    “你说得对。”最终，安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疲惫，“没想到我精心策划多时的完美案件，竟被你们如此轻易看破。”
    “这就是天意。”秦玄淡然一笑，“你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在江宁县作案。当你决定在此行凶的那一刻，今日的结局就已注定。因为你们撞上了我这个对手......”
    话未说完，秦玄突然意识到差点说漏嘴，连忙拉长声调掩饰过去。
    花船上的众人还沉浸在这惊心动魄的案情中。谁能想到，看似离奇的猫妖杀人案，竟是如此精心设计的连环谋杀？
    花船上的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一个个击掌叫好。灯火通明的船舱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书玉望向县令的眼神中满是崇拜，他的脸因为饮酒微微发红，连连拱手道：“孙大人神机妙算，这般诡谲的案情竟被您如此轻易破解，实在令人佩服！”
    “王兄过誉了。”县令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我大周官员，岂是那波斯庸碌之辈可比？安德的计谋看似周密，却瞒不过我天朝人的智慧。”
    船舱内的空气中弥漫着酒香，掺杂着江面上吹来的微凉夜风。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在船板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孙大人说得对！”一旁的官员纷纷附和，“这安德不过是个外邦蛮夷，也敢在我大周的地界上兴风作浪？”
    秦玄站在船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不远处那艘停泊的商船。夜色中，那艘船显得格外寂静，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江风吹动他的衣袍，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秦捕快，”县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案就交给你了。”
    秦玄微微颔首，他能感觉到腰间铁尺的分量。
    小船缓缓靠近安德的船只，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秦玄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随船员们压低的交谈声。
    “都小心些，”秦玄低声提醒道，“这安德不是普通商人。”
    船只越来越近，秦玄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船上的每一个细节。船舷上雕刻着异域风情的花纹，桅杆高耸入云，船帆已经收起，在夜风中轻轻抖动。
    当两艘船相距不到十步时，秦玄沉声喝道：“案情已经水落石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罢了...”
    就在这一瞬间，秦玄的汗毛倒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
    果然，一道黑影如出笼猛虎般从船舱中暴射而出！那身影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扑秦玄而来！
    秦玄瞳孔骤缩，手中铁尺才刚抽出，一道寒光已如电闪般劈至面门！
    那是一把造型独特的波斯弯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刀锋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锵！”
    金铁相击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脆。火星四溅中，秦玄手中的铁尺竟被一刀斩断，只剩下一边的分叉勉强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这把弯刀的锋利程度远超想象，若非及时格挡，此刻怕是已经血溅当场。
    危急关头，秦玄不退反进。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后退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他用残余的铁尺死死卡住弯刀，整个人如猛虎下山般撞向对手！
    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重重摔在船板上。船身剧烈摇晃，惊起一片水花。
    近距离之下，秦玄终于看清了对手的面容。安德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秦玄左手握着断裂的铁尺牢牢制住安德持刀的右手，右手则如毒蛇出洞般直取对方下颌！这是他多年实战经验的总结，对付持刀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其持刀的手。
    “咚！”
    安德的后脑重重撞在船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趁他晕眩之际，秦玄右手迅速绕到他脖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这一招擒拿之术，是秦玄苦练多年的成果。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暗含多重变化，一旦得手，对手将难以挣脱。
    然而安德的实力远超秦玄的预料。即便在这种不利的姿势下，他的左拳依然狠狠砸在了秦玄后脑！
    “轰！”
    剧痛袭来，秦玄的视线瞬间模糊。但他咬紧牙关，死死维持着对安德的控制。这个角度，对方再怎么发力也伤不到要害。
    他左手的断尺已经找准时机，如毒龙出洞般直取安德肋下！
    “噗！”
    铁尺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温热的鲜血顺着铁尺流到秦玄手上，粘稠而温暖。
    安德痛得怒吼一声，左拳再次轰在秦玄背上。每一拳都像是千斤巨锤，震得秦玄五脏俱痛。
    “找死！”
    秦玄眼中杀机毕露，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点到为止，眼前只有你死我活的搏杀！
    安德的力气极大，每一拳都如同铁锤般砸在秦玄身上。但秦玄却死死压制着他，手中的断尺不断在他体内搅动。
    鲜血很快染红了两人的衣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