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心偏

    今天是这小半个月来韩衍和阿知第一次见面，但阿知除了一开始看了眼他，其余时候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从未抬眸再多看一眼。
    韩衍这边虽然哄着大皇子，但视线却忍不住落在阿知身上。
    他就见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低着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这让身为皇帝的他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在韩衍怀里的大皇子小小年纪看到他冷脸，瑟缩了下身子老老实实站在韩衍身边，一声不敢吭，就连告状都忘记了。
    大皇子平常时候就很怕韩衍这个父皇，在德妃面前他或许还敢耍小脾气，可在韩衍面前却是不敢造次的。
    韩衍见到大皇子明显害怕，冷着的脸稍稍和缓些，大皇子是他唯一的孩子，到底是有两分不同的。
    如果不是顾虑着大皇子，就王坚做的那些事情绝不是自缢那么简单就能了的。
    站在韩衍身旁的皇后，看着这么一副父子和睦的场景，又再看一眼不远处样子稍微有些狼狈但却满脸算计得逞的德妃，一向温和的眉眼见闪过转瞬即逝的一抹厌恶。
    “这是怎么回事？”韩衍冷声问。
    周围的宫人看看自己主子，皆是面面相觑的不敢开口。
    这时，德妃身边的绿芷突然从后面跪了出来，“求皇上、皇后娘娘给我们娘娘和大皇子做主啊！”
    茉集紧跟着跪出来：“淳修仪众目睽睽之下对大皇子动手，恳请皇上为大皇子做主！”
    绿芷和茉集一口一个求皇上做主，阿知这边芜香要开口解释，阿知瞧她一眼阻止了她。
    绿芷和茉集说完，其他人也跟着跪了出来，最后元春宫的人竟是都齐刷刷跪了下来求皇上做主。
    不仅是元春宫的人，冯贵人也带着宫人跪了过来，
    “求皇上为嫔妾做主，披香殿宫人不知规矩嫔妾不过是请嬷嬷教了一二，淳修仪就让人将嫔妾宫里的嬷嬷打成了这样，还百般折辱嫔妾。”
    冯贵人说着将自己宫里刚刚被打的嬷嬷拉到前面。
    韩衍和皇后一起看过去，这嬷嬷脸都歪了，嘴角带血，脸上几个鲜明的巴掌印，半边脸高高肿起。
    这模样光是看着都惨。
    德妃也从后面走了上来，“噗通”一声扎扎实实跪在韩衍面前：
    “皇上，淳修仪对上不敬、顶撞臣妾也就罢了，但她如今都敢对大皇子动手，臣妾实在不敢想，今天是打，将来有一日是不是就要杀了。”
    德妃这个话说得实在重。
    他们这么一通话说下来，仿佛阿知成了什么蛮横跋扈又心狠手辣的人。
    韩衍瞧着那个站得远远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的人。
    往日的她最是会撒娇耍赖，一点亏都不会吃。
    如果是以前，她恐怕早在自己来的时候就会红着眼眶直勾勾看着他了。
    可此时的阿知见了他却连头都不愿意抬，就算面对这么多人的指控，她从头到尾也没有说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韩衍的脸冷了下来，他看着那个女人，沉声冷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阿知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道：“臣妾无话可说。”
    要是以前的阿知她或许会为自己争两句，但她现在懒得争，一边是他的德妃和大皇子，一边是自己这个已经失宠的小修仪。
    怎么看都知道皇上不会帮她。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动手打了大皇子是事实，方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阿知就算是想要抵赖都没法抵赖。
    但她不后悔，只觉得刚刚还是打得轻了。
    大皇子刚刚打她手臂的那两下，她现在都觉得还在发疼。
    阿知想得清楚，今天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打入冷宫，旁人怕进冷宫，阿知却不怕。
    现在冷宫里就只有一个当初为了陷害自己拿腹中胎儿做赌已经半疯的林氏，冷宫那么大，她要是去了也不一定就会见到她。
    而且她进了冷宫就像现在的林氏，所有人渐渐都会把她忘记了。
    忘记了最好，到时候她见元宝和杨公公都方便许多。
    有杨公公他们在，她在冷宫里的日子说不定还要自在些，到时候去冷宫的时候偷偷藏几块金子，这样，她后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元宝那么机灵，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混出头，到时候她也能吃得好。
    这边的韩衍听到她说“无话可说”手不自觉就捏紧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这个话无异于把所有指控都认了下来，对皇子动手，她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朕问你，你有没有对大皇子动手？”
    韩衍这话一出，德妃神色顿时微微一变。
    皇上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淳修仪打冯贵人宫里嬷嬷、顶撞自己以下犯上这些事情皇上都打算揭过去？
    在皇上身边的皇后听到他这个话，唇角却是微微勾了下。
    他们皇上的心果然偏得很，这样一来德妃的算盘不管是什么，恐怕都要落空了。
    阿知多聪明啊，一下子就听出了韩衍话外的意思。
    既然有机会不去冷宫，那当然还是不去的好。
    阿知立马就将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抛之脑后了，能吃香喝辣，她才不要去喝白粥和小青菜。
    韩衍等了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脾气也上来了，刚要开口，就见方才低着头的阿知抬起了小脸。
    泪水糊了满脸，只是看一眼韩衍就又掉了两行眼泪。
    见到她的眼泪，韩衍再大的气都散了。
    “哭什么？有话就好好说。”韩衍冷呵，忍着没有走过去。
    这个人没良心得很，自己不去找她，她就一次也没有来太和宫。
    阿知抽抽鼻子，也不管那些规矩，直接就将自己袖子撸了上去。
    她刚一动作，周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赶紧低下了头，一眼都不敢多瞧。
    韩衍见她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没规矩，刚想开口说她两句，就见阿知本该白嫩的手臂此时却红了一片。
    他顿时也不摆什么皇帝架子了，立马走了过去。
    韩衍小心翼翼捏着阿知纤细的手腕，看着她红肿的小臂脸色比刚才还要差，“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大皇子听到韩衍问的话，心虚又害怕，本能地向德妃跑了过去，躲在德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