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老家

    云柔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座椅扶手。沉寂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钝痛。
    "你在发抖。"司霆低沉的声音传来。
    云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微微颤抖，她飞快地收回手，将其藏在衣袖中。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只是有点冷。"
    司霆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调高了空调温度。车内暖风徐徐，却驱散不了云柔心中的寒意。
    这一路颠簸，竟要回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又避之不及的地方。
    她目光落在专注开车的司霆身上。"你说得对，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在困难面前退缩。"
    司霆眉头微皱："我不喜欢被人拿来和别人比较。"
    "对不起。"云柔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我只是......"
    "我知道你心里有阴影。"司霆打断她的话，目光依然直视前方，"但我是我，你姐夫是你姐夫。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云柔沉默了。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她知道自己不该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那么坏，可姐姐的事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当年那个和姐姐相爱多年的男人，在姐妹俩陷入舆论漩涡时，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
    "想吐就说。"司霆的声音传来，"前面有服务区。"
    云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司霆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将车开进了服务区。
    他熄火后说道。
    "下来透透气。"
    司霆很快去而复返，手里多了几个包装精美的面包和饮料。他递给云柔一瓶温热的奶茶："吃点东西，别饿着。"
    "谢谢。"
    两人靠在车边，沉默地啃着面包。云柔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远。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父母意外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她和姐姐还在学校。那时的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噩梦的开始。
    父母留下的赔偿金和房产，就是一块肥肉，引来了所有亲戚的垂涎。爷爷奶奶逼她们"过继"堂哥，美其名曰要给两个女孩一个依靠。可实际上，不过是想借此把财产转移到自己这一支手中。
    "走吧。"司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重新上路后，司霆趁云柔吃东西的空档，给郑东打了个电话。
    "去查查云家村的情况，"他压低声音说，"找些当年的知情人，让他们替云柔作证。"
    "总裁，您这是......"郑东的声音透着几分揶揄，"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办好了给你放假。"司霆直接说道。
    "一周？"
    "一天。"
    "......"
    挂了电话，司霆瞥了眼副驾上的云柔。她正望着窗外发呆，侧脸带着几分凝重。
    她的计划很好——找证据，找证人，把当年那些人的卑劣行径都揭露出来。但他不想让她一个人硬撑。
    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驶入了云家村。熟悉的村道两旁，杂草丛生，偶有几株开败了的油菜花在风中摇曳。
    云柔的手又开始发抖。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云柔摇头："不用，我们先去看看那些房子。"
    她拿出手机，一一拍下叔伯们如今住的豪宅。用父母赔偿金盖起来的别墅，在这贫瘠的乡间格外刺眼。
    "这是二叔家。"她的声音有些哑，"当年他说要帮我们打官司，结果拿着委托书把赔偿金转走了一大半。"
    "那是三婶家，她以照顾我们的名义，每月都要抽走我们的生活费。"
    "那边是堂哥家，他......"云柔的声音哽住了。
    司霆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不想说就不说。"
    最后，他们站在了云柔曾经的家门口。
    这是父母留给姐妹俩的房子，如今却被亲戚们霸占。老屋的红砖墙已经斑驳，院子里杂草丛生，铁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锈。
    泪水在云柔眼眶里打转，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感觉到司霆就站在身后不远处，默默地陪着她。
    "小柔？是小柔吗？"
    一道惊喜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循声望去，一位面容和蔼的大婶快步朝这边走来，脸上写满欣喜。
    云柔擦去眼角的泪珠，颤声道："金兰婶......"
    "真的是你！"金兰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云柔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漂亮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可爱得很，跟你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提到母亲，云柔的眼眶又红了。金兰婶是母亲生前最要好的族婶，那张饱经沧桑却依然慈祥的脸庞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
    金兰婶察觉到云柔的情绪变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别难过。你能回来，你爸妈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她顿了顿，目光掠过那栋破败的老房子，"你是来看你爷爷奶奶的吧？他们不在家，前些日子去市里了。"
    "怎么了？"云柔问道。
    金兰婶叹了口气："你奶奶查出肝癌，要去市里做手术。你爷爷带着一大家子，开着好几辆小车浩浩荡荡地送去了。"她撇了撇嘴，"平时见都不见人影，这会儿倒是齐心了。装样子给人看罢了。"
    云柔心头一紧："他们平时很少来看爷爷奶奶吗？"
    "可不是！"金兰婶摆摆手，"就逢年过节意思意思，送两篮水果。你爷爷有退休金，再加上......"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云柔一眼，"反正日子过得不愁。听说存款都有三四十万呢。"
    她指着不远处几栋气派的小别墅："你看那儿，都是你叔伯家的房子。现在可都是村里的富户了。你爷爷整天就爱吹嘘儿孙多有出息。"说着，她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司霆，"这位是......"
    "我先生，姓司。"云柔轻声介绍道。
    "哎呀，你结婚啦？"金兰婶惊喜地握紧云柔的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通知我们？"
    "刚领的证，还没办婚礼。"
    金兰婶眼圈微红："你爸妈在天之灵，也该安心了。"她叹了口气，声音哽咽，"你爸妈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走得那么早。你们姐妹俩又......"
    她咬了咬牙："我就盼着老天爷开眼，给你们姐妹做主！当年那事，我们这些老邻居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司霆默默地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小柔，去我家坐坐吧。"金兰婶热情地邀请，"我做些你小时候爱吃的菜。"
    简单的家常便饭，却让云柔感受到久违的温暖。饭后，金兰婶拉着云柔的手，压低声音说："丫头，我知道你们姐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但可千万别让你爷奶知道。你奶奶这病要做手术，怕是要花不少钱。就他们那德性，准会找你们要钱。"
    云柔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桌布。
    "你可别心软！"金兰婶加重语气，"当年他们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分了你爸妈的赔偿款，生不用你们养，死不用你们送！再说，你奶奶儿女那么多，轮得到你们姐妹？"
    很快，得知云柔回来的消息在村里传开。趁着老两口不在村里，村民们纷纷来到金兰婶家，七嘴八舌地说起当年的事。
    "你们还小，可能记不清了。"林大爷颤抖着声音说，"你爸妈出事那天，我亲眼看见你爷爷奶奶从医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翻你家的存折。"
    "是啊是啊。"张婶插话道，"你爸妈刚走，他们就开始瓜分赔偿金。连你们的那份都不放过，说什么要替你们保管。"
    吴婶擦着眼泪："后来连你们的房子地产都霸占了，说是怕你们卖掉祖产。你姐姐要去上坟，都不让去......"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云柔紧紧攥着司霆的手，指节发白。
    司霆一言不发地录着音，面色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