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云澜在心中暗叹一声，突然有点不敢面对君拂凰。
    准备离开玄机宗时，秦雪衣望着萧长生的侧脸，若有所思。
    他走近萧长生，轻声道：“你叫长生……对么？”
    萧长生对秦雪衣行礼：“是的，秦宗主，长生这个名字，是师父取的。”
    秦雪衣苦笑。
    长生，长生。
    他也希望他的棋儿能够长生。
    可是……
    秦雪衣伸手在萧长生肩上轻拍几下，缓声说道：“棋儿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小澜，你和棋儿都是小澜的师兄，之后，请你带上棋儿的那份，和小澜一起并肩作战，直到让贺兰弈血债血偿为止。”
    萧长生重重点头：“秦宗主，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他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从前，曾听师妹说过一句话——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秦雪衣愣住。
    “只要有人能一直记住您的爱徒，那么，他便是不死不灭，永得长生。”
    说完，萧长生对秦雪衣抱拳，转身跟上云澜的步伐走出玄机宗大门。
    秦雪衣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云澜等人的离开，随后，他抬步走到后院，来到东方棋的坟墓前。
    他双眼放空，仿佛在隔着坟墓去看他爱徒的脸。
    “棋儿啊……就算这世上所有人最后都把你忘了，但师父，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秦雪衣轻声低喃。
    ……
    青沧学院，长老院。
    院长坐下来，抬眼看着眼前的小队七人，随后又开门见山地问云澜：“小澜，当年天域尊主帝回音生前的最后心愿，是找到你。如今你重返碧落之境，那你和帝回音之间的那个交易……还要继续吗？”
    所谓的交易，就是她为帝回音吊命，然后去寻天域尊主的继任。
    云澜默默望向她的队友们，说：“当然要继续。”
    “实际上，我想要找的天域尊主继任，希望是你们之中的其中一个。”
    队友们很震惊，小澜要从他们六人中，选出天域尊主的继任？！
    院长反倒对云澜的话并不意外，他笑了笑，凝视云澜的脸：“所以说，你的心里早已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对么？”
    云澜勾唇。
    她走到容檀之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檀之，从任何方面来看，我觉得你非常合适成为新任天域尊主。”
    容檀之没想到云澜会选择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其他队友露出惊喜的表情，尤其是殷长枫，非常直接地举双手赞成：“我认同我认同！”
    院长看了看容檀之，沉吟一声：“小澜，你为何会选择檀之？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云澜转眼看向其他队友：“燕袭是万剑宗的骄傲，我想仇宗主和剑尊长老会更希望燕袭能留在万剑宗。”
    “烬是云隐阁的二当家，以我之前收到的情报来看，云隐阁主有提拔你的打算，不久后的将来，你很有可能会直接成为新的云隐阁主。”
    “小樰和烬是伴侣，你们如胶似漆，应该不想因为此事而各分异地。”
    “小婳和长枫也一样，你们各自肩负三春城以及星梦阁的重责，我若选择让你们做天域尊主的继任，你们恐怕也不愿答应。”
    队友们纷纷点头，对云澜说的话表示认同。
    云澜再度望着容檀之：“檀之，容氏有几位祖上是天域的化神者，况且，容氏遭到圣域的灭门，你的身后除我们以外，就再无其他靠山，若你能成为天域尊主继任，天域必然会为了培养你而对你多加照顾，也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庇护之地，没有其他人比你更合适成为继任了。”
    容檀之沉默。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轻轻地问：“小澜，你真的觉得，我适合做继任？”
    云澜点头：“当然，你天赋好，还得到神器扶光七弦琴的认可，谁说你不适合了？”
    “而且，我选择你做继任，其实也有一些私心。”
    容檀之立即道：“小澜，你且说说。”
    云澜看着她的队友，说：“成神之后，化神者们便不能再随时随地离开天域，有的化神者为了化神，要做出舍弃亲属的选择，从此难以再有相见的一天，这些规矩未免食古不化，不通人情。”
    “我希望你成为继任后，能以新任尊主的身份，去除一些一成不变的腐旧规矩，为天域开启一条崭新的道路。说到底，化神者也是由人而成，人的价值高于一切。”
    “无数的人在经历重重考验后方能化神，有化神者，才会有天域这个地方。如果被太多不合理的规矩束缚脚步，修炼者们会逐渐不愿成神，长久下去，天域迟早不复存在。你们说，对吗？”
    容檀之仔细琢磨云澜所说的每一个字，越是琢磨，就越是醍醐灌顶。
    院长很惊讶，但在惊讶的同时，也感到非常欣慰。
    云澜身上有妖族的血统，但她在经历这么多变故之后，仍在为人族考虑……这份用心，实在是难得。
    他叹气一声，无奈道：“小澜，如果帝回音能听到你说的这番话，也应该还是很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能力再多活一些时日。”
    毕竟在当年，云澜是帝回音第一眼就选中的继任。
    只能说，作为天域尊主的帝回音眼光确实很不错，倘若，今时今日的云澜不是妖域尊主，也不是风暴之王，那这新任天域尊主的王座，只有她才配坐。
    云澜摇摇头：“院长，帝回音的死，是定局，我无能改变，但我可以让他的继任去改变天域。”
    “所以，檀之，你愿意成为天域尊主的继任么？”
    容檀之深吸一口气，最后在院长和队友们期待的眼神中，点头：“好，小澜，你选择了我，那我就一定不负你所望。”
    云澜听言眉开眼笑，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站在一旁的楼燕袭想起一件事，说：“小澜，在沧州盛会中，我所得到的化神者信物，在最后转交给了烬。”
    云澜愣了一下，不解：“为何？你不想成神吗？”
    “嗯……”
    楼燕袭冲云澜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自从失去左手后，我看透了很多东西，也释然了，无所谓成不成神。”
    云澜顿默几秒，想到楼燕袭抓紧自己左袖时流露出的落魄表情，在心中暗叹一声。
    无论他再如何意气风发，也始终接受不了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第二战，在无形之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心境，包括楼燕袭。
    云澜没再勉强楼燕袭：“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楼燕袭颔首，又看着容檀之：“檀之也有一件化神者信物，既然檀之要成为继任，那他的化神者信物，是不是也可以转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