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师

    “霍营长怎么走路同手同脚啊？”
    说这话的时候叶须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霍锦之听见了，踉跄了一下，来回变换了好几种走路姿势，但总是回到同手同脚，便干脆直接跑了起来。
    沈竹一看着地上的包裹，听见叶须眉的话，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霍营长，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叶须眉这时候说话，打断了沈竹一的思绪，转身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两人开始商量晚上吃什么。
    面试的结果当天就出来，晚饭之前，叶须眉骑车去学校看一趟，等回来的时候，人还没到门口，嗓门先到了。
    “你被录取了！竹一，你当老师了！”
    虽然心里基本上确定自己会当，但是当尘埃落定后，沈竹一的心底还是迸发出了巨大的欣喜，甚至有点想哭。
    终于不用再早起了！
    叶须眉也是真心为沈竹一感到高兴。
    “除了你，另外一个应聘上的不是咱们知青，是岛上一个小姑娘，叫刘可心，好像是老师的女儿，三天后入职，刚好是开学的日子，还可以帮忙。”
    沈竹一点头说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沈竹一收到自己要教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程，开始着手准备，还抽空去供销社定了一辆自行车。
    骑车凤凰牌自行车回家的路上，沈竹一知道可能会有些打眼，但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出挑。
    车屁股后面跟了十几个小屁孩，每路过一户人家门口，只要门口有人，那就一定会站出来拦住她，伸手要摸自行车。
    毕竟，在七十年代，自行车可是三大件之一。
    沈竹一买了一辆自行车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月亮岛，大家都在议论沈竹一到底多有钱。自行车说买就买，但很快，这个言论就被打翻。
    “啥！你借钱买的？”
    沈竹一点头，有些无奈：“我住的地方距离学校太远了，所以就问陆司令借了一些，等发工资了慢慢还。”
    不出半个小时，沈竹一没钱，但认识陆司令的消息再次被众人熟知。
    沈竹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锁好门，沈竹一照例吃了包子和牛奶，和岁岁玩了一会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三天，沈竹一精神饱满的起床，洗漱完，吃过饭，沈竹一骑着自行车朝着学校的方向去。
    今天的开学第一天，沈竹一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个家长带着孩子在排队了。
    刘校长坐在门口，拿着笔在记学费，看见沈竹一来了忙喊住她。
    “沈老师，你的字好看，快过来帮我一起记学费。”
    “好。”
    沈竹一走过去，两人开始分工，一个负责算多少钱，一个负责记下来。
    一到三年级一年的学费是一块，三到六年级的则是一块五。
    每个家长拿着的钱基本都是零零散散的，一看就是攒了很久，所以数的才要格外仔细。
    万一少数一分两分，还要重新算，很费时间。
    岛上几乎一户人家三四个孩子，海岛的生活比内地富裕一些，因为可以靠着打捞免费的海货填饱肚子，而且现在经济好一些了，会有些人专门来这里观光，再加上陈书记有意的宣传读书的好处，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是愿意让孩子来读书的。
    哪怕没大出息，能认个字，以后找对象说出去也好听些不是？
    沈竹一一笔一划认真的记着每家每户的学费。
    “王毛毛，一年级，一块。”
    一团捏的皱皱巴巴还带着酸臭味道的钱扔到桌子上，沈竹一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随即皱起眉头抬起头。
    这个声线，她怎么感觉很耳熟的感觉，好像才听过一样？
    沈竹一的记性很好，她看着眼前这个大夏天还把自己头和身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一旁的刘校长也多看了男人两眼，随后目光落在一旁光头小男孩身上才恍然大悟。
    “你是王毛毛的父亲啊。”刘校长说完迟疑片刻，还是把手伸向了那团有味道的钱上，数了数。
    “没问题，沈老师，你记一下。”
    沈竹一点头，余光撇向男人，恰好瞧见对方拉下口罩咳嗽吐痰的动作，虽然脸捂住了大半，但是眼神被她瞧见了。
    看着那双眼睛，沈竹一脑海中灵光一闪。
    这个眼睛，和刚才带小女孩来的男人如出一辙，再想起两个男人的声音对比，不就是一个压声了一个没有嘛！
    不一样的是，那个男人没有把自己浑身都遮盖起来。
    等写好后，男人拉着小男孩走了。
    沈竹一还在忍不住的去瞧，刘校长看见了：“王毛毛的父亲一直在外面打工，只有夏天才回来，他紫外线过敏，所以就穿成这样。”
    真的吗？
    沈竹一试探的询问：“你们见过他真正的样子吗？”
    刘老师愣住了，仔细回忆一下有些惊讶：“还真没有，他们那一家子不爱和其他人相处，所以我们一般很少见到他。”
    沈竹一沉默了，然后手指指着‘王彤彤’的名字。
    “这个女孩和王毛毛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他俩虽然一个姓，但是没啥关系。”
    沈竹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但她现在不敢说。
    还没等她缓过来，就见一老太婆雷厉风行的冲了过来，一把挤开了排队的人，转头笑意吟吟的冲着后面的小男孩喊。
    “耀祖呀，快来。”
    然后对着沈竹一的时候，则是一脸的不耐，从兜里扔出一块八毛钱：“两个孩子，一个成耀祖，一个成葡萄，都上二年级。”
    刘老师看见这位就头疼。
    “成奶奶，去年我就说过了，一个孩子的学费是一块钱，你这怎么又这样啊。”
    成奶奶撇嘴。
    “那就别让葡萄上了，他那孩子笨，上不上都一样，让耀祖上就行。”
    话音刚落，两个男孩就走到了。
    两人看着年纪相仿，但是一个养的白白胖胖，身上穿的也是没有补丁的衣裳，另外一个则穿着估计是大人不要的破旧衣裳，腰间还烂了一个洞，被小孩子拿着根绳子绑上，看着不伦不类的。
    盛奶奶在瞧见白胖小男孩的时候，脸笑的跟菊花一样灿烂。
    “耀祖呀，你弟不上学了，咱拿着钱带你去供销社买糖吃吧！”
    后面的成葡萄听见奶奶的话瞬间抬起头，眼眸满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