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离司徽澜

    这句话一出口，连楚临自己都觉得声音陌生。
    他看着司徽澜纤细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司徽澜的手顿了顿，手中的针猛地刺入指尖。
    鲜血顺着针尖流下，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梅。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缓缓抬起头。
    “临哥，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
    楚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得别过脸去：“你听到了。”
    “为什么？”司徽澜放下手中的衣裳，站起身来：“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说闲话？是谁？我去找他们算账！”
    楚临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司徽澜向前走了两步：“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也从未后悔嫁入临川王府。这些年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我即将登基为帝。”楚临打断了她的话。
    屋内一片寂静，连烛火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司徽澜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皇帝驾崩了？怎么回事，怎么一条消息都没有？”
    “消息被封锁得很严。”楚临的声音冷得像冰：“皇太后已经定下，要为我赐婚皇后。所以...”
    “所以你就要和我和离？”司徽澜冷笑一声：“临哥，你太天真了！那些人分明是想控制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楚临转过身，不愿让司徽澜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煎熬。
    “我意已决。这些年你对临川王府有恩，王府的金银财帛都归你。我在玉州买了万亩良田，还有千亩桃林，那里的宅子也一并给你。”
    “我不要！”司徽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要任何东西！临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重重拍在桌上：“今日日落前，请你离开王府。”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对司徽澜说话。
    那张和离书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
    司徽澜站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这是楚临第一次见她哭。
    当年在战场上，箭矢穿胸而过，她都未曾流过一滴泪。
    如今却因他一句话，泪如雨下。
    “让我把这件衣服缝完。”司徽澜擦干眼泪，重新拿起针线。
    楚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一针一线地缝着。
    “你记得吗？十年前你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司徽澜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讲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什么礼法规矩都忘了个干净。”
    楚临心中一颤。
    那是他穿越来的时候，原主的记忆支离破碎，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偷偷教你写字，教你礼法。”司徽澜继续说道，手中的针穿梭不停：“你欢喜地给我买糖葫芦，你亲手给我刻制腰牌，虽然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非你不可了。”
    楚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楚临，原来她爱上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
    “够了！”楚临突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后悔。
    他不能让司徽澜留下。
    问天崖的预言太过可怕，若她留在身边，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那个画面太过清晰，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在得了预言的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司徽澜倒在血泊中，眼中还带着对他的信任和爱意。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登基之路！
    【这样的情况，我决不允许发生！】
    楚临一直走到很远，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司徽澜还站在门口，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身影上，显得那么孤单。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
    那年大雪，他初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
    是司徽澜一点一点教他，陪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江南剿匪，她女扮男装随他同行，在他中箭时，不顾性命为他挡住追兵。
    西北平叛，她随军出征，为将士们熬药，处理伤口，日夜不停。
    朝堂之上，她以才女之名为他结交文人雅士，为他铺路。
    这些年来，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如今，他却要亲手将她推开。
    楚临抬头望天，阳光依旧灿烂，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何尝不想带她去玉州，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帝都的漩涡已将他卷入。
    朝堂上赵党、太后党、墨阁党明争暗斗。
    每一步都暗藏杀机，每一言都可能致命。
    朝堂外五大王爷虎视眈眈，各怀鬼胎。
    他们或明或暗地布局，就等着他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
    若能活着走到最后，他一定会堂堂正正地迎她入宫，带她看遍这天下繁华。
    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让她离开。
    即便这意味着，他要亲手斩断这段情缘。
    楚临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身后传来隐约的抽泣声，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却又强迫自己加快步伐。
    司徽澜低头继续缝制着那件永远也送不出去的衣裳。
    针脚细密，一如她对他的情意。
    她的泪水滴落在布料上，晕开一朵朵水痕。
    院子里的桂花依旧飘香，阳光依旧灿烂。
    一切都没有改变，却又都已经不同。
    从今天起，他们将走向不同的路。
    他走向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她则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或许，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但楚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为了她的性命，为了他们的未来，他必须这样做。
    即便这选择，会让他们都痛彻心扉。